作者简介
詹小洪,1954年11月生于福建长汀,发明家,福建省高新技术企业、福州柏灵影像器材有限公司法人及创始人。他在影像器材,特别是对影室闪光灯、摄像灯以及LED灯的研究颇有建树。现任全国照相机械标准化技术委员会委员,是照相机械国家标准制订和修改的主要成员之一。
上世纪70年代,他曾在三明陈大公社插队,1981年开始研究摄影及影像器材。1990年至2002年在三元区修理照相机,曾任三元区政协委员、三元区工商联常委、三明市个协副会长,后来福州发展。
1978年8月21日詹小洪在中洋村
他在影像器材完成了数十项发明创造,获得十余项国家专利,在摄影专业报刊杂志上发表过四十余篇专业技术论文,并推算出全新的“闪光指数计算公式”,被专家认为是“闪光指数计算的实用公式”。其事迹被众多媒体报道。三明日报2001年4月14日“周末·新闻纵横”版刊发通讯《他在发明中创造人生乐趣》报道了他的故事。
二○○一年四月十四日本报报道了詹小洪的故事。
2月7日,正月初三,约了几个当年中洋村的朋友,故地重游。中洋村位于岩前和陈大交界处,隶属陈大,虽然能在地图上找到,可并非想象中的村庄。
今年春节,詹小洪(后排左一)与亲友重访中洋村。
进入村口,看到一座土楼,正是当年唯一的建筑——纸厂,走近才发现,这里已被猪舍替代。村庄虽已面目全非,不过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。
安身深山纸厂
47年前,我刚满17周岁,离春节仅十余天,得到“可以到三明做工”的消息,就莫名其妙从长汀来到了这不可思议的地方。
中洋村,大路是当地人现在修的,当年只有小路,勉强可走手推车,其余道路只能步行。
刚到时,我住厂房楼上,一边有楼板,打了几个铺,很拥挤,我没要求调整,就在另一边只有横梁没有楼板的位置打铺。楼下有闲置榨纸用的榨板,床铺大小,非常厚重,一个人根本搬不动,工友和我把榨板抬上楼,铺在无楼板的梁上,既是楼板又当床铺,一边靠墙,另一边紧靠楼板权当通道,其余两边什么都没有。睡觉千万别乱翻滚,如果掉床下,就摔到四五米高的一楼了!
纸厂还是用蔡伦发明的最原始的工艺手工造纸。跟着工人干了几天杂活,他们都回家过年了,留下孤零零的我和福安知青林承蕊。
其实母亲也给我留了路费回家,考虑到挣钱太不容易,我还是决定留在中洋村过年。
采购年货
工人走了,楼上空出来,我把床铺移到有楼板这边,总算可以安稳地睡觉。
管理员马长给我俩各一口肉票(当时的肉票按人口发,每口肉票根据当月供肉量确定购买,一般可买一斤肉)、一斤粮票和20元,这就是过年的全部开支。春节前两天,我和承蕊一起去三明办年货。
第一次到市区,步行2个多小时到达台江头,再沿铁道走几公里来到三明火车站。
那是1972年2月12日,三明大桥正在建设,从火车站到城关还是过浮桥。当时城关仍然破旧,但从县城下乡到山里的我仍然感觉到“大城市”的气息。
1972年7月,三明大桥通车典礼盛况(三明市余振岳选送)
林承蕊当向导,带我到食品公司用一口肉票买了四段短短的猪蹄,再到粮店买了三斤挂面,最后又到食品商店买了一只一斤左右的沙鱼干。回来后,同事向我要了一段猪蹄配药,其余的就是我过年的全部食材。
年夜饭
大年三十晚上,工友修克金请我和天水、谢承翰、林承蕊一同吃年夜饭,包括他家人,围了满满一桌,离开家第一个大年夜就有人请,我极其开心。
晚饭后,天还没完全黑,天水要回黄沙坑,黄沙坑距中洋村1公里多,原始森林深处一条脚踩出来的路,两边杂草丛生,阴森恐怖,我们都胆小害怕,我送他到山上,快到黄沙坑时在山上分手,天水继续前行,我回到了中洋村。患难与共,后来我们俩互相帮助,亲如兄弟。
吃完年夜饭,修克金一家和谢承翰也回了住处,他们住2公里远的高狮坑。极其荒凉的中洋村就剩下我和林承蕊。
夜半异象
山里黑灯瞎火,静得出奇,我们很早就睡了,但我辗转反侧,第一次经历这般寂寞的大年三十,怎么也睡不着。
迷糊中听到老鼠沿着土墙爬上来,钻进床头墙上挂的电工包,偷吃我的口粮,我眼睛都没有睁开,伸手去赶,碰到墙边的扁担,扁担一歪,被土疙瘩挡住没倒下,老鼠却被吓跑了。
半夜,突然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原来是老鼠又来了,扁担被碰倒在楼板上,声音特大。我惊醒过来,睁开眼睛,周围明亮,能清楚地看到房间里的一切,就像月光照进来一样。但仅几秒马上又一片黑暗。我眨了几下眼睛,仍然什么也看不见。大年三十哪来的月光?难道是林承蕊在吸烟?我叫了几声,他没有一点动静。
早上起来问林承蕊,他说睡得很好,一觉睡到大天亮,什么也不知道。他告诉我,以前刘伙哩一家每年都在这里过春节,刘伙哩说每年大年三十夜晚都能听到一声巨响,然后看到近似手电筒的三道火光照进厂里……
失败的蒸肉
大年初一早上,我把三段小猪蹄洗干净切成几段,装在小搪瓷盆里,放了点盐,端到大锅里蒸,锅里还有一盆林承蕊的猪肉。
火很旺,我没有蒸肉的经验,不知要多长时间。后来想到蒸太久,可能会把锅底水烧干,要加点锅底水。我没打开锅盖,水瓢舀水就沿着锅盖边沿慢慢往锅里加水,整整一瓢水加进去。
又蒸了一段时间,心想应该好了,打开 一看,我俩惊呆了——原来,在锅盖边沿加的锅底水,竟然沿着锅盖流到中间落到盆里,再溢到锅里,结果是盆里盆外都是肉汤,看着满是油水的锅底水,又气又恼,直怪自己怎么这么傻。
我心情不好,干脆就不吃。林承蕊也不吃了,陪着我。中午蒸了一盆米饭,仍然吃不下,一餐饭分成一天吃,就喝了一点汤,猪蹄始终没有动过。
后来几天都没有食欲,特别寂寞,想家。
开春大会
正月初六,回家过年的人都回来了,约定在中洋村开会。原三明纸业社是岩前公社管辖,办公室设在岩前,现在转给陈大公社管辖,更名为三明陈大造纸厂。陈大公社派王忠坚(原福建日报社领导,下放干部)任书记;主任仍然是原纸业社主任董隆华。办公室转到台溪,原岩前的办公室就作为办事处。
会议决定两件大事:其一,原分散在尾村、中洋村、黄沙坑、官坑、鹧鸪洋、下坪、大坑等几个纸厂以及砖瓦厂和石灰厂(几个厂相距几公里或几十公里)等所有员工的家属全部集中在中洋村居住,并且在中洋村开荒造地办农场,再新建职工宿舍;其二,在靠近台溪的马路边建一座机械造纸厂,总部办公室就设在那。
纸厂工人多是长汀人,包括临时工近百人,有些人还将家属带来,连家属有两百多人,散居在几个纸厂里。那天到会六七十人,平时不见人的中洋村显得非常热闹。
中午,我将过年吃剩的猪脚切碎倒入锅里和三斤挂面煮在一起,招待天水、老哩、谢承翰等几位好友,大家吃得津津有味,这才像是过年。
当天问刘伙哩,他证实几个大年三十夜的确见到火光。我见到的是最后一次,随着村庄热闹起来,再也不见这异常现象。
中洋今昔
会议结束,初七就开始了“黄沙坑开荒大会战”,把黄沙坑纸厂门口的一大片荒地改造成良田。后来纸厂以中洋村为中心,包含黄沙坑、尾村和高狮坑都有农田。这一带土地肥沃,种稻子,种地瓜等杂粮,年年丰收,职工们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,当时每天工分2元(之前我下乡在长汀林田每天工分0.17元),那是非常可观的收入。
如今的中洋村已经荒废了。
一片老地基上灌木和杂草丛生,毛竹林密密匝匝,山边露出一个洞口,那是当年储存地瓜的地窖。
这片地基是当年最早建设的宿舍,那时我们找到这片相对平整的山地,把大树和毛竹砍掉,稍作平整就开始打土墙,一排整整齐齐10间房子,屋顶还没有盖起来就遭遇大雨,靠里边五间土墙倒塌,只好将外面五间屋顶盖好。住了五家人,其中就有我岳父母一家……
这五间房子建好以后就没有再建宿舍,工人们各自找地基自建住宅,有篱笆墙的棚户式建筑、土木建筑等等,最漂亮的应该是天水家,完全按照标准的木结构建造。员工家属在两年内继续迁移到中洋村居住。
农场建起来以后,马上考虑到这些孩子们的上学问题,我提议在中洋村建学校,得到了政府的支持,学校建起来了……
中洋村唯一保存完整的是学校。
中洋村目前唯一保存完整就是当年的学校。说是学校,其实就一个教室。中间是我的房间,一边是教室,另一边是农场的仓库。我还记得那时房间里常遇到蛇。如今房门已腐烂,剩下摇摇欲坠的门框,一面我亲手制作的黑板还在墙上,屋子周围以及旁边的一个小操场杂草丛生……
教室墙上的黑板是詹小洪亲手做的。
1979年底,我回长汀被安排在国企上班。紧接着改革开放分田到户,中洋村的所有土地都属于附近的双江大队,土地被双江收回,中洋村农场和纸厂没有了土地和竹林,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,后来,全部人员农转非移居三明市区……
1983年,随着最后一批人员离开,中洋村又回到了荒芜时代,现在几乎没有了痕迹。
我呆呆地站在荒村,当年的情景一幕幕闪现在脑海里。整整8年,我在这里经历了青春时代的喜怒哀乐、病痛和危难,其实都仅仅是一个过程,最终就一个结果,在这里找到真爱,找到一位勤劳善良聪慧的美女——我的爱人。
(詹小洪 文/图)
来源:三明日报
本期编辑:灵雨 凌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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