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者按

在王景春的电脑里有一个文件夹，里面全部是和水有关的专题——大海中一条船、运河断航、宁夏西海固的缺水、三峡、大河之旅……

1998 年大洪水，王景春在抗洪前线拍下一张著名的大腿照，青筋暴露的手臂抓着相机，满是泥浆的双腿，那张《我是记者》，已经成为中国记者的标志性照片。

如今，大腿的主人，当时的《南方日报》摄影记者何龙盛早已离开了记者这个行当，王景春也不做媒体多年，但是，对摄影和“水”的痴迷，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。

2020年12月20日，王景春获得第十三届中国摄影金像奖，组委会颁奖评语中有这样一句话：“从13岁接触照相机至今，38年里王景春只做了摄影一件事情。”王景春自己说：“对我而言，摄影一开始就是自传体。我的少年时代、我的中学、我的高中、我的大学、我的职业生涯，直到现在……这些影像都是有情感寄托，有生活交叉，有情有义，有温度，看得见。摄影是属于我的最直接、最快捷的表达方式，就像写日记一样，是一种‘自言自语’。”

1998年，见识过人在大洪水面前的挣扎与奋斗，王景春给自己的“自言自语”定下了一个非常广大的空间外延，那就是自己涉及与“水”有关的题材都尽可能去拍。他说，纵观历史，作为一个农业大国，中国发生的几乎任何事情都与水有关。而那个几千年来地貌都没有发生改变，2003年却面临着数千城镇将消失在水面以下、数百万人口大迁移的三峡，自然成了王景春无法回避的选题。要行动，要用镜头去留住点什么，这是媒体人的自觉，也是用镜头写日记的摄影师无法压抑的言说冲动。

所以，对三峡的记录也是王景春离开传统媒体后与郑梓煜，郭现中，陈杰，傅拥军创办的“极光视觉”发起的江河影像记忆的一部分。他和另外三位摄影师，分别对长江三峡、金沙江、怒江、澜沧江这四条江河流域进行影像考察，用行走中的影像去呈现几条江河流域中的自然、人文和历史景观，尤其是正在发生着的急剧变迁。他们想通过河流来梳理两岸的经济、政治、生态环境，河流成为了他们观察社会的切口和纽带。

2002年至2003年，涪陵—丰都—忠县—万州—云阳—奉节—秭归，按照这个路线，王景春先后五次进入三峡，用镜头记录长江曾有的性情，记录人们和长江相伴的朝朝暮暮、生生死死。70多天的时间里，他拍下30岁的喻兰平带着三个孩子在拆掉的云阳沙湾铁匠铺中“淘”废铁；他拍下三个眉目如画的小男孩在奉节码头无忧无虑的嬉戏；他拍下丰稳坝雨中，殷永生的妻子陈光荣一手抱着棉絮一手夹着逝去老人的遗像……2016年，时隔15年后，他再次回到三峡，再次见到了殷永生、陈光荣以及许多当年镜头里的朋友，他去看他们的新家，去听他们讲述 15 年的沧海桑田，这历史的一霎，一个人的前世今生。

这些照片里没有大事件，有的只是时间的痕迹，但王景春相信，去除了事件的影像本身，其生命周期或许会更长。

正如策展人郑梓煜在《江河、影像与记忆》的文章中所言：确切而言，他们关注的不是纯自然意义上的江河，也不希望这场拍摄耽溺于滥情甜腻的风光，又或者单纯的感伤、怀旧或者诉苦，而是希望有一种更平和也更有人文气息的视角去体察江河，包含因河流所形成的特殊的人文历史、自然、信仰与日常生活。

在此意义上，江河不过是行走的线索，是思考的出发点，也是诉说的凭借。

图 ｜ 王景春

△ 2002年5月4日，涪陵堤防大坝工地。

△ 2002年2月12日，涪陵白鹤梁工人们正在为白鹤梁保护工程作准备。

△ 2002年5月4日，涪陵航运大楼。

△ 2002年5月5日，涪陵老城葬礼。

△ 2002年5月5日，涪陵老城葬礼。

△ 2002年8月21日，三峡丰都一处文物挖掘现场，整个三峡地区，文物抢救性挖掘与保护同时开展。

△ 2002年7月4日，三峡丰都老城广场，屡屡不上靶的射击少年。

△ 2002年10月10日，三峡万州二马路55号，66岁的张仁福站在祖上传下的西式洋房窗前，远处，凌空飞架的是新建的万安大桥。

△ 2002年10月10日，三峡万州水井沟巷子，伴随拆迁的击打声，孩子们自制玩具尽情玩耍。

△ 2002年5月6日，三峡云阳旧城；悠闲的野狗在残破的窗口里闪现；远处是即将搬迁的张飞庙。

△ 2002年10月4日，拆迁中的云阳旧城，骡子是其中一个主要运输工具。

△ 2003年6月4日云阳，爆破乌羊溪大桥和围观的少女。

△ 2002年5月6日，30岁的喻兰平带着三个孩子在拆掉的云阳沙湾铁匠铺中“淘”废铁。

△ 2003年6月2日，奉节夔门，少年展示收获成果。

△ 2002年10月2日，巫山轮渡巫山女。

△ 2002年9月15日，老秭归河滩头，拆下的旧门框将被运至移民新居。

△ 2002年8月26日丰稳坝雨中，殷永生的妻子陈光荣一手抱着一床棉絮，一手夹着一个像框，上面是家里逝去的老人的遗像。

△ 2016年4月13日，62岁的殷永生与65岁的陈光荣在丰都新城滨江东路五支路的家中。

△ 2002年8月25日，丰都老城。

△ 2016年4月12日，丰都新城远眺对岸丰都老城，玉皇大帝的头像依稀可见。

△ 2016年4月12日，72岁的丰都老年协会交谊舞辅导站站长冉锡荣与搭挡5年的舞伴在丰都移民广场晨舞，从老城到新城，风雨无阻。

【来源】289号

【作者】王景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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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来源】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+客户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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